【文豪野犬】The Coin of Sisyphus(织太,有特典剧透相关)

阅读警告

  •  脑补设定极多,有部分需要看过剧透才能get,总之暂时把收到的剧透和想写的情节连结起来了。等四月拿到特典本之后精确打脸,所以暂时不接受其他形式的打脸。

  (很好根据二周目剧透,已经开始被打脸了

    朝雾老师:你们一个能打的都没有.GIF

  •  角色属于朝雾老师,我永远只能OOC

  • 文炼角色友情联动串场,所以如果出现了不对劲都是我的错

  •  假如没看过剧透的话一定看不懂,但是即便看过也未必能看明白就是了

  •  说真的,这是糖啊。(翻滚)

 

Double side的织太。

看了特典和剧场版各种剧透之后心情爆炸在论文的缝隙里挤出了这篇。(论文:你说说我一个100p的论文怎么搞出来上万字的缝隙的。我:劈叉。)

有很多私设但是请允许我在最后再写×

总之首先还是文野与文炼的绝赞联动.JPG

也许题目应该改成“你无赖派在哪里都是三羽鸦”(没有)或者“夏目老师才是终极大BOSS喵星人终将统治世界”(不是)反正我实在想不出来这个题目用中文怎么说,所以只有英文

 

 

 The Coin of Sisyphus

 

 “在那里,他每天要把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推到非常陡的山上,然后朝边上迈一步出去,再眼看着这个大石头滚到山脚下面。西西弗斯要永远地、并且没有任何希望地重复着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
“他是没有任何选择的:他的唯一的选择就是那块石头与那座陡山。” *

 

——A side

 

成为一个世界的神明,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这是太宰治闲来无聊丢给中也的无数古怪问题中的一个,当然也和它的同类们一起遭受了港口黑手党干部,中原·兼职保镖·中也的冷嘲热讽。

“你还不如说你要成为新世界的神。”

那之后他是如何回答的?

被黑色长风衣拥抱着下落的男人看着视野中逐渐飘远的一抹暗红,像是夕阳中的大楼突然受伤,淌下了一道血痕。

“你怎么知道不是呢,中也。”

 

※※※

 

那是某一个已经遥远到模糊的日子,在仓库街发生了如同饭后茶点般普通的持刀劫持事件,但对于当时还没满十五岁的黑手党干部预备而言,独自一人前去解决果然还是有点勉强了。

于是在搞定一切又拒绝了随后赶来的下属们护送他回本部的好意之后,黑手党内部公认近乎无所不能的太宰·干部预备·治,大失脸面地倒在了四处闲逛的途中。

 

“看起来像是失血过多啊,真是可怕……森医生您有什么好办法吗?”他从险些溺毙自己的黑暗中醒来,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语调过于张扬的话。

……森医生?太宰瞬间像被电击到了一般,挣扎着坐起来,撕开了黏糊在一起的眼睑。

视野中出现的并不是手术刀即将落下的寒光——这令人惊讶——而是雪茄跳跃着暗红色火光的前端。他顺着白手套看上去,发现是张完全不认识的、成熟而严肃的脸,在利落的短发下显得颇为威严。

直到对方因这失礼的打量微微皱起眉,太宰才回过神,努力无视掉腰侧隐隐传来的痛感,熟练地挤出一个微笑,“请问您是?”

“森林太郎。”短发的男人礼节性地颔首,目光落在他不久前刚包扎好的地方,随即单手把太宰按了回去,“别动,伤口又裂开了。”

……这算什么?

太宰盯着动作利落地为他更换纱布和药棉的人,完全没办法保持那种粉饰太平的笑脸,所以干脆做出一副忍痛的样子来掩饰内心的震惊。

同样的姓名,同样以医生为职业,但完全是两个人。针对港黑的阴谋吗?可这种行为有什么价值?亦或者是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所以这是哪个组织的试探?之后就会是拷问和审讯了吧,见多了港黑里的那一套程序,还真是有点期待新鲜的花样……

在他的思绪飞奔向哪一种拷问的死法最具有美感的时候,医生已经给他换完了药,一本正经地让少年注意饮食合理,“营养不良导致的低血糖,以及作为一个未成年人身上却带了刀伤,如果可以的话也许我需要跟你的监护人谈谈。”

那大概需要你去找一面镜子再弄个假发。太宰腹诽道,现在套取情报的手段都这么不走寻常路了吗?

“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和住址是哪里?我去联系你的家人来接你。”

我没有家人。”他下意识地说出了真实的想法,却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个地方是不是太容易让人放下防备了,用了什么手段或者药物……吗?少年绷紧了脊背,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视线里却撞进了一张笑脸,带着能灼伤视网膜的热度。

“呀,这样看救命恩人可不礼貌的很啊。”

明明正面看去是一头短发,肩上却垂下一条颇长的麻花辫,这人还真是奇怪。

“咱明明是大家都称赞的美男子,哪里奇怪啦?”被称为怪人的男子不满地抗议,太宰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把脑中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不行,这里太危险了,再呆下去的话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他趁着两人都没注意,死死捏住袖口上伪装成一颗扣子的发信器,过了许久却都没有发送信号成功的振动反馈。

发信器坏了?还是已经被这两个人处理掉了?比起外表的无害,意外地非常有心机吗?一直在工作上顺风顺水的少年黑手党第一次觉得有些棘手,这种温情脉脉的场景显然不是他所擅长处理的,可更令他恐惧的是,他竟然不想打破这样的局面。

“所以你到底叫什么?”来自怪人的再次发问。

少年本有一堆随便编造的假名,类似于黑木舜平、小菅银吉之流,都是混迹于各种地方打探消息时常用的,但大概是气氛太过于平和,他还是报上了自己的本名——

“我叫太宰,太宰治。”

自报姓名的结果是,军医一头撞在了病床边的屏风上。

 

“所以说,这边还有个跟我同名同姓的太宰治?”

在一大堆诸如“太宰君你这次失踪是专门去染了头发吗?眼睛虽然变色了但是衣服品味也差了好多,而且个子也变矮了!这个怎么做到的?好神奇!”的絮絮叨叨中,少年黑手党艰难地挑出了重点。

“没错,而且你们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森林太郎有点头疼似的揉着额角,“织田君你能不能稍微冷静点?这不是我们图书馆那个太宰君。”

“可是感觉上还是挺像的嘛,动不动就努力过头想着要解决掉自己什么的。”织田怪人——很好现在终于知道他叫什么了——依然挂着爽朗的笑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话在别人心底搅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太宰几乎是咬着牙关才勉强把质问和空气一起吞回去,那些激烈的字眼攒成了冰冷的重块压在胃袋里,甚至让他想要咆哮或者抓住那个人的领子。

然而他不能。

在陌生的地方暴露过多的情绪,简而言之,那是在自寻死路。

“又是靠着你那个神奇的直觉吗?不过说回来,你是在哪里捡到这个孩子的?”森医生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情况有些微妙,问出了太宰也在疑惑的问题。假如是在横滨,这样一个有着跟他和首领同名的人存在的地方,早就应当在情报中重点标注出来了。

“啊,那个啊,就是这次去工作然后不小心又走错路了,在路边捡到的。”织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

那种捡了只流浪猫一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但医生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你是说,在‘书’里?”

“对呀,是一条之前没走过的小路呢!那边有家小酒馆的咖啡真是美味得出乎意料,啊啊,光是说着就想再叫上安吾和太宰君去那里喝一杯了。”

“当着医生这么明目张胆地决定下一次酗酒真的合适吗织田君?”

 “非常抱歉,”少年黑手党拧着眉毛,突兀地打断了他们关于健康问题的探讨,“但是,你说的‘书’是什么情况?”

 

在颇费了一番周折后,他才从面前这两个人的言辞中拼凑出了事件大概的轮廓。

“也就是说,我其实是一本书里的角色?”太宰的眉毛高高挑起,差点飞出被绷带淹没的额头,“那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图书馆,也就是收纳‘书’的地方。你可以将这里看作某种特异点,或者直白些说、这里是所有故事储存的地方。世人以渴慕、讽喻、甚至谵妄来创造本不存在于彼世的万千世界,具象化的载体即是‘书’——当然,不是随便什么水准的作品都有这样的资格。”森林太郎以不急不缓的语气解释着,“馆内的工作人员则需要经常潜书,即是去‘书’中清除掉某些异化的侵蚀者,以维持‘书’自身的稳定和平衡。有时候我们会在途中遇到受伤或者丧失的同伴,那么就会接到将他们带回这里治疗的任务。但是为什么织田君能把你从那里带出来……这一点我也很疑惑。”

始作俑者听到这里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印象里确实接到了这样的任务,但是出了那本‘书’任务就消失了。”

“——所以任务完累得要死的我去调查了相关资料。”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一位深蓝发色戴着墨镜的男子走了进来,把一摞文档丢进织田的怀里,“午安,森医生。”

“喂喂安吾你扔东西之前先说一下啊,要是没接到就要砸到本馆第一美男子的脸了!”

“那种脸还是砸了算了,走日常巡逻线都能让你歪到奇怪的地方。对了,森医生您有治路痴的药吗?请务必给织田作开最大剂量的。”被称为安吾的男人一脸疲惫地摘下了墨镜,视线从太宰身上飞快地扫过,“奇怪,总觉得这家伙有种熟悉的麻烦感。

“对吧对吧,我就觉得他很像太宰君!而且名字也一样!”

“不是那种熟悉,织田作,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也有个类似的事情发生过来着?”

“哪个——啥啊?”织田露出茫然的神情。

“坂口君,你是不是忘了,那时候织田君还在出任务。”看不下去的军医试图接过话题,“他不知情才比较理所当然。”

坂口安吾皱起了眉,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但太宰并没有忽略那一瞬间他与森林太郎交换的眼神。那是如刀锋一般凛冽的防备。

少年忽然又笑了出来,用在这情境下显得过于轻松的语气问道,“那么,我是从哪本‘书’里出来的?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恐怕没有那么快,”坂口深深叹了口气,似乎是因为没办法而开了口,“今天上午我们的任务点是夏目老师提供的,那本书每周只会开启一次。”

“漱石阁下的作品?他居然还会描摹这样的——”军医有些惊讶,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浑身狼狈的太宰,突然有些语塞,“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吧。”

靠着外表去判定他人,可是要吃大亏的啊,森先生,”年少的黑手党不甚在意地调侃着,“不过在下个周日来临之前,我大概是要叨扰几日了。”

 

※※※

 

毫无疑问,这是个古怪的地方。

为了搞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太宰简直费尽了心思。

他尝试着观察图书馆里来来往往的人来判断这里所在的地域。不过在见识了短袖打扮的人和一个披着皮草的少年勾肩搭背地从门口走进来之后,他理智地放弃了这个观测项目。食堂的情况则说不上是更好还是更糟,食物确实都很美味,可囊括了各地特色之后也就失去了作为判断依据的价值。庭院就更古怪了,虽然会有朝暮变化,但是他试探性地早晚各走一圈后,发现地面上的影子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他得到的结论只有一个,这里恐怕,不是人间

 

“你才发现?”

当他怀揣着忐忑与某种隐秘的恶意,在餐桌上对身边吃着特辣咖喱的两人——其实只有一位在认真享受食物,另一位在猛灌凉水的间隙大概在思考如何将餐盘变消失——揭露“此处并非人间”这一事实之时,得到的却是这样平淡的答复。

于是太宰在震惊之下把整整一勺咖喱塞进了嘴里。

火山熔岩般的热度从喉咙蹿进了大脑,他狼狈地咳嗽了起来,觉得自己耳朵和头顶都在冒着黑烟,而下巴的关节也像被烧化了,要是没有用手支撑着可能会像钟摆一样掉到桌子上。

“所以你们的食物其实是岩浆做的吗?”在连灌三杯白水之后,他终于觉得稍微好了一点,声音嘶哑地发问。

只有左手边的坂口安吾投来了赞同的眼神,另一边的织田面对这种疑问,只是淡定地将最后一勺咖喱饭放进了嘴里,露出懒洋洋的满足神情。

“并不是岩浆,只是普通的咖喱。”坂口抹去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借着回答问题的由头将还剩大半盘的特辣咖喱从面前挪开,这导致了三人中唯一一位咖喱重度成瘾患者的不满。

“——喂我说,安吾,你这不应该是愿赌服输地吃完才对嘛?谁今天开工的时候在那里说,‘这次拿不到MVP就吃三天织田作强烈推荐的特辣限定咖喱’的?”

“现在我决定把这一句话收回。”深蓝发色的男子气定神闲地擦着墨镜,“当然,作为食言而肥的惩罚,我,坂口安吾,要为此吃上三天的鮟鱇锅。”

“太堕落了吧安吾,你又不是鮟鱇!(注1)”

“那正是我所想要的啊,事先声明——可别对我抱有什么过高的期待。”

 

“的确——没办法对这种人抱有什么期待。”

一大早就非常没有精神的太宰,趴在图书馆宽大的复古式书桌上,掰着手指计算还有多少个小时才能从这个活地狱中逃离出去。在昨天那场充满硝烟味——严格来说是咖喱烈焰——的谈话之中,他从坂口和织田的态度里得到了太多令他悚然的讯息。

担当解说角色的当然是看起来非常——不、只是相对而言——知性的坂口安吾。

“‘书’的时间跟我们这里是完全不并存的,不同的‘书’之间当然也无法共享时间,所以假如你认为你所生存的地方便是‘人间’,那么说这里并非人间完全没有问题……你是想问我们是什么状态的存在?那我用简单通俗些的言辞来解释一下,‘我们’其实是不存在的,真正能够留存的只有作为‘书’的作品,而后人们再通过作品来堆砌模拟出一个本不存在的偶像,供奉上神坛或丢进垃圾桶焚烧。但那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我们’,只不过是出于某种需要而被捏造的形貌罢了。”

“你说‘以文字创造世界岂不是相当于神明创世’?不不不,这个观点简直大错特错,人不可能自称为神,显然我等也没有那么高觉悟。在作品完成之后,成为‘书’的那个世界就不再属于作者,而是由生存在那里面的人来继续书写下去。至于,作者为何不成为全知全能的神明,在自己建立的世界生存下去?那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简直就是噩梦了……这么说吧,每本‘书’都具有自身特定的逻辑,也正是由于其逻辑上的完善,才能成为无数世界中的一条分支。因此即使是‘书’中的神明,他每走出一步也要听到身上无数名为因果的镣铐在哗哗作响。那才不是什么享受,反之更像是永无止境的刑罚,白痴才会选择那种日子吧。”

“至于‘哪个世界才是真实存在的’这样的问题,就太过于无赖了吧……死去的人若是能像生前一样生活,那么地狱又和人间有何区别?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自己所生活着的世界才是真实存在的,这样想大概会轻松一些。不过要咱说嘛,有咖喱的地方都是一样的。”织田散漫地靠向椅背,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特意用了大阪腔。

“是嘛,‘虎死留皮’(注2)?”

那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大笑起来,结束了这场没头没尾的问答。

 

结果还是、没有刺探到什么关键信息。

太宰从清晨就开始陷入沮丧,大半也是因为这一点。从很久前开始,他便依仗着自己的才能,在各种罪恶与黑暗间游刃有余。但在这个奇怪的图书馆里,一切都失去了价值,只能徒然地等待时针再转过九个轮回,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秋天是适合读书的季节啊,你不考虑下读些什么吗?”

少年惊讶地看向声源处。

一位举止优雅的青年缓步走了过来,怀里抱着一摞书籍,在他对面落座。

“请问您是……?”

“啊、我的名字是芥川龙之介。你是最近转生的新人吗?之前未曾见过,就冒昧地打招呼了,如有失礼之处真是抱歉。”

“不、并没有。只是您提到了‘转生’?”太宰下意识地回避掉了自我介绍部分,试图从新出现的这位口中打探些情报。

自称芥川的男人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很快又微笑起来。

“这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啊,另一位……太宰君。”他在称呼上稍作犹豫,随即从那一摞书中抽出两本递了过来,“正好,这是夏目老师拜托我带给‘误入图书馆之人’的书,应该就是你没错。”

“夏目老师?”这是太宰第二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没错,是夏目老师。”芥川似乎起了长谈的兴致,从精致的烟盒中摸出一只细卷烟凑到嘴边,却突然僵住了。

“诶,糟了,差点忘了图书馆里禁烟。”他露出困扰的神情,“没有烟脑子就转不动了啊——不管怎样,那位太宰君,夏目老师的嘱托也算是带到了,我先去外面抽根烟。”说着,芥川就站了起来,一手拿着烟盒一手握着火柴,以还算优雅的姿态大步冲了出去。

……果然能在这图书馆待下来的都是怪人吧。

太宰打量着那两本放在面前的书。

黑白配色的封面,书脊上的字却模糊得只能隐约看出几个字母。

“S……A?这后面又是什么啊……”他努力地辨认着浅浅的凹痕,低声嘀咕着。

刚才接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大概也不是异能。太宰谨慎地翻开封皮,从第一句话开始读了下去——

在进京路上,眼下我正于银座背后的旅店里写着这份稿子。

 

※※※

 

他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这部书比他预想之中还要引人入胜,每一句台词都抓住了他的心。每一个人身上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有时他是一名武装侦探社社员,有时又是一个黑手党上层人士,但更多的时候,他是飘浮在空中无定形的一团烟雾,用并不存在的双眼观测着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看着他们从不同的道路上走向一处,转瞬又奔向各自的终点。

但有一个人是他始终非常在意的。

因为他分明看见,除了死亡交织起的壁垒以外,那个男人的前方,别无道路

 

 

 

 

“他就是不能忍受永无止尽的寒冷。

他就是不愿沿着一条仅仅通向死亡的路走下去。

他所走的是唯一的一条可能不光是通向死亡的道路。

他遵循的道路通向阳光,那是一条完全靠微弱的力量用荒谬为材料造成的道路。” *


——B side

 

绝不杀生,明明手腕高超却对出人头地毫无兴趣,还收养了五个孤儿的黑手党成员,织田作之助,最高的理想是成为小说家。

这种人设放在任何一本小说的开头,只怕都是要被尽情吐槽的那种——

但遗憾的是,这便是我目前为止的人生。

“想要成为小说家”,这个想法成形于一间茶馆。但要是现在让我来回忆那间茶室具体的位置,记忆就会像被浓重的雨雾侵蚀过一般,苍白而暧昧不清。

是的,印象里的那一日,总是浸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

 

那时我和平常一样,完成了杀手的工作之后,清洗掉血迹便前往茶馆。说来也算得上古怪,尽管完成了颇多的任务,但那些就像记录在碎纸屑上的只言片语,一旦结束就会被轻飘飘地吹开,再留不下什么印记。

在杀死他人与不被杀死的两点一线之间,去茶馆读那部书就成了我唯一的娱乐活动。

“小哥你总是在看那个书呢,那么有意思吗?”

不经意地听到有人搭话,我抬起头来。

一个个子高高的壮年男人正站在那里。男人有些消瘦,脸上带着一抹浅笑。他嘴边蓄着一小撮胡子,我在这家店里见过他几次。

有意思,我回答说。

男人用看到了某种稀罕物一样的眼神打量着我。

“真是奇怪的小哥啊~比那种小说有意思的故事在这世上可是数不胜数呢。”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个人。老实说,我也无法向他说明为什么要把这部书翻来覆地去看这么多次。

“小哥啊,那书的下卷呢?”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书。那里只摆着上卷和中卷。

那小说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我只找到了上卷和中卷。拜其所赐我一直不知道故事究竟是以怎样的结局收尾的。我转遍了所有能去的旧书店,却始终没能找到下卷。

我没有下卷,我回答说。

“这我就明白了,你这小鬼真是走运呢~这部小说的下卷简直就是个糟糕透顶啊,看完后都让人想把头骨掀开把脑子给掏出来洗一通呢。你只要看着上卷和中卷开心就好,我是为了你好才这么说的。”

那可不行,我回答说。

“那就由你来写吧。”那胡须男说:“这是能让这部小说保持完美的唯一的方法。”

我愣住了。至今为止我从没想过什么自己来写后续之类的事情。

“撰写小说,就是在描写人类。”胡须男说:“是描写人类在怎样生活、要怎样死去。让我看来,你是有那个资格的。”

我没有回答。我不认为自己有那种资格。那一天那个时候,我也刚为了完成委托而杀了人。

然而那个男人的话语却有着不可思议的说服力。他的眼中寄宿着仿佛来自多少光年之外的光芒,他的话语真切得就像能让大地也为之震颤一般。我还从未见过像这样的一个人。

于是我问他叫什么,他也说出了自己的姓名。然而如今我早已忘记了那个名字。

 

几天后,我在同一时间去了那家茶馆。在我每次都坐的位子上放着一本书。

书的封面上贴着一张纸条,写着“后悔的话我可不管哦”。

是小说的下卷。

我花了一天时间读完了那本书。[注3]

 

※※※

 

——那就由你来写吧。

——这是能让这部小说保持完美的唯一的方法。

在阅读过那部书的下卷之后,这两句话就不断地在他脑海内回荡。

织田作试图回想起对他说出这段话的人的样貌,但每次都在两撇小胡子之前败下阵来。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偏偏要将杀手阐述自己不再杀人的理由那里的页面裁去,也就成了长期困扰着他的谜团。

尽管如此,在读过那本书之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只有杀戮的人生,已经不是他想要的未来了。

因此他想方设法地逃离了杀手的行当,却又因为没什么别的生活来源,误打误撞又进了港口黑手党,成了一个跑腿打杂什么都干,但连“打枪揍人和恐吓”都做不来的黑手党成员。

但是那后来呢?

织田作忽然从恍惚中惊醒,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大段烟灰带着火焰的余温落在他的手中,微微有些灼痛——但那和内心的疼痛相比,简直比孩童的拥抱还要轻柔。

在这微小的枢轴上,他想着一连串不相关连的行为——作为杀手夺取了许多生命也好,决定放下枪走向一个没有硝烟的未来也好,或者出于自己也无法说清的原因去收养孤儿,甚至非常幸运地、有了能够坐在一起、仅仅为了‘想要干杯’就可以举杯共饮的友人——它们由他构成,成为他的命运,在他记忆之中结合,不久也将由他的死亡加以封锁。

这便是他如今能够做到的一切。

那里曾承载过他生存的价值。

织田作之助这样想着,走下了那段他非常熟悉的阶梯。

令他稍感惊讶的,大概是太宰前来阻止他这件事——

“你不可以去,你要有所寄托、要去期待在这之后可能发生的好的事情。那样的事情一定会有的……织田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加入黑手党吗?”

他向太宰看过去。尽管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太宰却从没有主动说起过这些。

“我之所以会加入黑手党,是因为我期待着能找到什么东西啊。只要去贴近充斥着露骨的暴力和死亡、本能和欲望的人们,就能够更进一步看清人类的本质。那样的话——”

说到这里太宰停下了,然后继续说:

“那样的话,我以为就能找到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织田作注视着太宰,而对方也是如此。似乎透过那双眼睛,能看到另外一种存在的可能性。

但那又如何呢?

作为人类的他,眼前只有唯一的这条道路。

曾经追求的、曾经感受的、曾经想要如何活下去,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他想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下一件。

 

※※※

 

“织田作!”

他听见飞奔而来的足音和呼喊,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友人,名为太宰的黑手党干部。

原来是这样啊,他望着布满灰尘与蛛网的天花板,微微笑了起来。

——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生、在将要迎来死亡之际便会理解。

原来真的就是字面的含义啊。

只有书写自己的人生,才能去描写人类;而自我的救赎,除了自己之外谁也无法完成,没有人能代替彼此去走这条路。

但是,总还是能再做点什么的吧?

 

——“太宰,去成为救人的一方吧。”

 

 

END.

 

 


————————

 注1:这个算是著名文豪梗了吧,坂口安吾(ango)喜欢吃鮟鱇(あんこう,ankou)锅,热衷于自相残杀


注2:来自大阪自由轩的咖喱达人亲自提供的广告词——“虎死留皮,织田作死留咖喱”,目前还和照片一起挂在心斋桥本店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注3:这一大段基本上都是原文搬运,我真的写不出来那种感觉(扑通跪下)给朝雾老师献上心脏


——————夹带私货的分割线————————


最初在键盘上开始敲字的时候只是想探究一下,为什么在朝雾老师的笔下,黑时的织田作和IF线的太宰都可以说是由于自己的选择,走上了一条属于死亡的道路。

再加上看到的剧透内容简直高能炸裂,比如‘书’的设定,比如无数世界线这种石头门和魔圆的既视感,于是就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文炼的图书馆、司书以及潜书的设定。然后发现居然还能连起来,在补充了一些设定后我甚至觉得这个体系可行度非常高。

所以有了这篇看起来非常诡异的脑洞。夹杂了大量的对于‘书’以及世界线变动的私货。(ntm

 

简单明了地概括一下各种私设。

(大量私人理解,如有打脸请轻点,但是这是目前一个我发现能够完全解释各种伏笔的逻辑线)

A side开局是IF线的宰(14),B side 开局是黑时的织(22)。

IF线的宰和黑时的织都在14岁的时候跟特异点的夏目老师直接或间接接触过,中间间隔了四年。

IF线是夏目老师的作品。

黑时前的织所在的世界,起初是IF线织田作的作品(本来只是个写少年杀手的一系列经历的三流小说),但在被选择成为‘书’之后,作品自身成为了无数世界之一,脱离了IF织田作的控制范畴。

在作品成为‘书’之后,故事里面的织田作在茶馆遇到了夏目漱石,并且看到了IF线的小说,拥有了自己的想法——“成为小说家”,并在选择死亡之后,才决定将黑时宰推向更好的一边。但其实这个选择,就是织田作用自己的死亡在黑时这本‘书’上写下的可能世界,因为归根结底,人能够书写和掌控的命运,永远只有自己这个唯一的选项。也许,这也是“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生的。在将要迎来死亡之际便会理解吧。”这句话的指代含义。(我总算把这句话也圆起来了我的天(抹泪)

而IF线的宰看到的就是黑之时代由织田作写下变动之后产生的本篇。他看完之后决定做些什么,去完成那个世界织田作未能完成的、写小说描写人类的愿望。(图书馆试图消除他的记忆,然后太宰人间失格一个闪现就溜掉了)

那么之后就接到了真正由朝雾老师所书写的IF线故事。这段的梗概我知道能坚持看下来看到这里的大部分人都看过了,所以我回避掉了以防剧透到其他人。

也就是说,IF线的本质,是太宰用自己预定好的命运,书写完成了唯一一个能够保证织田作写小说的世界。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IF线宰会说“这里是他活着、并且在写小说的唯一的世界”,因为其他世界线他没有办法保证不出任何意外,只有这条线完完全全能够被他安排好。

免他颠沛流离免他无枝可依这都不算糖的话那没办法愉快玩耍了。

 

能解释的部分只能解释到这种程度,如果还是看不懂那就emmm可以直接右上。

总之是双向拯救的糖(我不管我坚定地认为这是糖)

后面就是一些非常个人的理解与分析了,如有意见欢迎讨论,谢绝撕。

 

——那么为什么他们都选择了死亡呢?

黑时的还比较好解释,是因为织田作认为自己失去了能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杀人是罪,即使出于复仇,沾染了这样罪责的人,便无法再书写他人的命运。但在死亡来临之际,他发现也许还可以做些什么,于是推动了宰去到救人的一方。

那么从这一点来理解IF篇的宰,就可以明白原因了。因为他为了维护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不至于崩溃,做出了更多的事情。虽然从整体上来看对人类的伤害可能更小,但身为作恶者本身的痛苦,并不会因为这一点而有所减轻。所以才有了那一句“很辛苦啊”,怀抱着一个微小的正常的愿望,为了实现这愿望却需要担负太多的重量,确实非常辛苦。

但是,总是有那么一个但是——

为了看似正当的理由,作恶就是正确的吗?或者说,可以理解的恶行,就可以被原谅吗?

个人觉得朝雾老师的答案只有一个,

所以即使是出于美好的愿望,沾染罪恶的人最终也都选择了自我的终结(我没有歪到布里塔尼亚,没有)

但前提还有一个,就是要先意识到,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自己的行为是罪恶的,是不正确且不应当发生的,却还是出于某些原因去为恶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其他人反而没有走上这样极端的命运(没错那个森医生我就是在说你,拿个手术刀一身乌漆麻黑那个)。

换言之,就是因为太认真地活着,才会决定去死

所以这个结局简直不能更合理啊。

 

而题目和文章里出现的西西弗斯和引文(*部分),来自于加缪和福克纳。

也可以说,是在看到特典剧透的那一瞬间,突然浮现在我脑海里的就是西西弗斯,他徒劳地推着一块石头,看着那石头落下,却依然选择继续这劳作,在真相面前保持清醒,在荒诞中寻求自我的意义。

 ——“西西弗斯无声的全部快乐就在于此。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

稍微替换一下就是“太宰治的全部快乐就在于此。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的罪责是他的事情。”具体理解以下略。

写到最后其实已经完全任性起来了,别人喜欢也好,不满也好,又或者等到特典到手的时候再被打脸也无所谓,我已经把我想到的理解完完全全藏进了这篇文章里,还玩了非常多的各种梗,所以写得既痛苦又开心。在同人或者小说的世界寻求某种表达,这本身就是荒谬的,但因着荒谬反而可以试图触及某些现实中并不愿提及的事情。在我看来,这个交错互扰的世界线里,他们各自的选择并没有改变自身最终的命运,却又将对方推向了更好的一方。

这种完完全全soulmate的既视感,才是我喜欢织太的初心啊。

感谢你能忍受这一长篇废话看到这里。

能喜欢上织太真是太好了。

有缘再见。

 

 

补充neta推荐(其实只是在写的时候顺便想到又复习了的一些篇目)

钱德勒《漫长的告别》(这本小说有一个与特典织田作相关的小彩蛋,关键字“螺丝起子(Gimlet)”,如果朝雾老师确实是使用这本小说里的意象的话,可以感受到又一把玻璃渣。以及这本小说本身就非常棒,如果对推理小说有兴趣的话,硬汉派扛把子了解一下×);

加缪《西西弗斯神话》(我的灵魂之火我的希望之光——不是,走错了)

福克纳《阿尔贝·加缪》(从钱德勒到福克纳简直又是一条迷弟线,感兴趣的可以自行了解一下23333,顺便,后两位都拿了炸药奖)

太宰治《织田君之死》(回看的时候发现黑时里面朝雾老师用了几句反向的neta,带着CP脑食用风味更佳)

坂口安吾《日本文化之我见》、《续堕落论》、《太宰治情死考》(说起来,无赖派三羽鸦最后死的是安吾啊……太宰给织田作写了祭文夸他死得漂亮,轮到安吾就吐槽太宰你怎么能就这么跟一个不怎么样的女人一起死了呢……你无赖派真是看得开看得开(邓摇)但其实在太宰治失踪(事实上已经死亡)的时间里,安吾还在给他写信,鼓励他继续创作下去……这是个大傲娇,不行,我、我要哭会儿去)《安吾巷谈》(有一篇详细的diss了织田作给自己打药(对你没看错就是那个药)的行为,还一本正经地讨论了各种药的效果与使用方法,结论是虽然我也有病但是我跟他们那些小傻子不一样×我吃药是有科学依据的(什么鬼)安定配威士忌也是作死好吗坂口安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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